翌日凌晨，天未曾有一层黎光，伴随雾气萦绕，XV因收到IX汇合的信息离开民宿。
雨后的街道上，被雨水浸湿的柏油路上。无数的小水洼映射出破碎的铅色天空。空气中弥漫着钢铁锈红的气味。
XV漫走在空荡人稀的瓦砖路上，不经意间竟走到由钢铁铸造的隔离墙下，墙根的锈红绵延向上攀至穹顶，令这座看似牢不可破的隔离墙岌岌可危。
根据IX发来的高加密邮件中，信使将会在隔离墙附近自己主动碰面。
就在XV四处张望时，一个在墙内区入口驻守的边防士兵察觉到一丝异常，大迈步走向XV同时质问：
“喂喂喂，干什么呢？”
XV被突然吓得一激灵，面对士兵质问一时语塞。
士兵伸出手，另一只手不自觉向身后摸去，神情反而高度紧张地说：“证件，身份证。”
XV急忙把手揣进短裤侧兜内，顾不上用触觉辨认，一时间把所有件包都掏了出来，铺在不自觉发抖的手上个个翻找，最终在房卡和各种礼品卡的夹缝中，拿出II给自己伪造的旅游签证，慌慌张张递给士兵。
士兵把折叠有条的签证打开，后手有条不紊地从前置挂袋中拿出一把扫描器对准上面的镭射条码扫了扫。
随着扫描器发出嘀嘀声响，士兵面露平坦，放心地将仪器插回，又从中摸出一个药瓶掩入手心，夹同签证一齐递还给XV。
“最近比较乱，避免一个人到偏僻的地方。”
语毕，士兵冲XV郑重其事地行了军礼，转身回归岗位上继续巡视。
一路曲曲折折，等她回到民宿早已是深夜。
XV小心翼翼地把那褶皱的签证打开，藏在其中的是一个装有透明药剂的简陋玻璃瓶，瓶口甚至是用一个粉色塑料塞盖住的，乍一看还以为是小孩子的玩具。
大概是听见声响，卡戎也急忙起床出来查看。经过这短短三天相处，XV发现她睡觉竟意外的轻，就连从床头柜上抓起手机的顿磕声都能让她惊醒。
XV举起小药瓶在卡戎眼前晃了晃，沾沾自喜地说：
“看，特效药。”
有了药品和VI提供急救包内的注射管，注射一剂自然是迫在眉睫。XV并未像VI一样有专门的医护训练，只零碎记得这种剂量的药剂应该往屁股上打。
“裤子脱了。”XV说，嘴角不自觉勾起一抹邪笑，屋内的氛围顿然变得轻松愉悦。经过这几天跟卡戎对正常生活的耳渲目染，她知晓了不少事，也懂得所谓“打圆场”。
卡戎苦笑着，无奈地撇撇嘴，小心翼翼地用她那双快落光指甲的手将黑色短裤缓缓拉下，露出自己布满黑红血丝的侧臀。
XV心中一沉，果断又莽撞地用注射筒将药物吸入管内，单手抓握住足有三指节长的针管就要往上扎。
卡戎瞳孔一颤，立即倒吸一口冷气，呲起了牙。
“轻，轻点……”
“没关系，我还没变态到以此为乐的地步。”
XV大言不惭地说道，一针下去恨不得把全部针头都扎进去，好在针头极细，几乎都找不到针眼。
那一刻，两人都如释重负地倒在床上。
卡戎开心地拿起放在床头的金毛团子，布料已经缝织完毕，就差往里面填充纤维棉了。
“等我做好了，就送给你。”卡戎开心地说道，眼角的褶皱不知何时变得如白桦树皮般清晰苍白。
昏黄的电灯下，她摆着脑袋，用不同角度的灯光去萤照那几乎是一尘不染的布套，一脸的骄傲透露出满满的成就感，就像是刚收到生日礼物的小孩一样一边不断摆弄，一边忘乎所以地说：
“老爸常说有恩得报，不然心里过意不去可不好。”
XV半蹲在床边附和，双眼止不住的打起架。
“我先睡啦。”
卡戎这一句，XV不知是等了多久。
可XV并没一股脑栽回床上昏昏大睡一通，而是继续趴在床边，看着卡戎渐入熟睡到犯起梦呓，这才站起身，迈开发麻的小腿缓慢躺回床上给自己盖好被子。
……
难得的寂夜，睡前还一直迷困到不知所以的XV现在却在床上翻来覆去不得入睡。就连她在研究所过得那些压抑日子，也从未体验过这种仅在漫画书中读过的煎熬。
“失眠了？很反常欸。”
对面床铺传来卡戎暖如风拂的问候让XV心头一紧，下意识地屏住呼吸，像做错事的小女孩一样把头蒙进被子里。
“唔，其实我之前也有失眠的毛病啦，每到这时候，老爸总会靠在我身后抱着我讲故事，可我都没一次能坚持到故事讲完！所以说的时候也只能说半吊子。”
故事会持续了很久，久到连XV都有些恍如隔世，几十个串成一串的故事并非童话，而是卡戎的亲身经历，有过去，也有将来……
或许是听完有感而发，XV向卡戎坦白了一直困扰自己的那个逻辑闭环，渴望能得到她的见解。
见卡戎对自己突如其来的转问一时语塞，XV又具体解释道：“卡戎有考虑过，摆脱一切后要做什么吗？”
卡戎顿塞一刻，摇摇头，轻叹一声：“未来是莫不可测的，也正是因为它的虚无缥缈，它才能带给人们惊喜。”
“比如我，我在流离失所染上辐射病时，思维一直在生存的问题上徘徊，那时的未来，在我看来或许就是命中注定的苟延残喘，连活头都很难看到。”
“但未来给了我惊喜——我碰见了你。治好了辐射病，有了赖以生存的资本；我不再纠结于生存，于是我忽然幡然醒悟，发现——噢！原来我的未来突然有这么多选择，我可以按老爸的座右铭一样，去回馈社会。为这个培养出自己的社会做一些有意义的事，尽己所能地再做点什么。”
“其实，一个人生活的环境决定了她看待世界的角度。”
“我们不能对未来抱有崇高的期待，因为它触如胧纱。我们也不能对未来漠然不顾，因为探寻的路上总会有转机，甚至会因此颠覆一切。”
卡戎说到这，顿了一顿：
“但这一切的前提是，你不得不有足够的生命力去追寻它。”
“倘若连生存的权利都被剥夺，何谈探求未来，又怎能追溯到那个转折节点。”
……
是履行研究员给予的使命；亦或是忤逆地舍弃自身价值，追寻那虚无缥缈的未来？
XV坚定了眼神，心中对此已然有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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